我的父亲是位木匠
听父亲说 我家是随祖父“闯关东”到了桓仁的一个环山傍水的村庄——古城杨木下村安了家
在那里 人们世代鱼米为生
富尔江的江水浇灌着粳麦田
也滋养着村庄勤苦朴实的村民
后来 迁到暖河子煤矿
听说是“日本人”在中国时挖凿的
他成了一名矿工 煤熏十指 霜染鬓髯
因为勤劳 肯学 后来在矿里 父亲和长辈学了木匠手艺
每当 太阳下山的时候
总能看见父亲劳作一天的父亲
蹲坐在门前 略显疲惫 抽着旱烟
父亲不善言语 但手艺精湛
漕盆 棺材 犁杖 桌椅 家具 门窗
他什么都会做
扁铲 斧头 锯末 刨花
一件件家具 在他的敲敲打打下有了模样 直至成品
有时还帮助别人上房串瓦 砌墙搭砖
父亲 爱喝上两盅
给邻居做个板凳 擀面杖 菜板 从不要钱
吃顿饭 他能“南朝北国” 说上一痛 国家大事品评几句
天长日久 街坊邻里 十里八村 都知道有个“邹木匠”
他那爬满面颊的皱纹 就像犁杖在山沟里黑土地上
锄铧下的垄亩
写满大山曲径蜿蜒的故事
写进了岁月的年轮与沧桑
月圆月又缺 山满山又空
在农村 他总有忙不完的农活
额头上有时滚下的汗珠 都顾不上擦
供我上学那会儿 他借遍了全村的钱
还差点让掌鞋的老李大爷家的大黄给狗咬了
为我筹了学费。
我结婚那天 他没讲话
但我心里明白 他心里肯定想说点啥
孩子长大成家 像山里的鸟都“出飞儿”了
他和母亲守着乡下的老房子 尽是牵挂
院子里的黏苞米 芸豆 大葱
山菜下来时 上山“攋”的“猫爪的”、大叶芹、山粳米
挂完儿子 挂孙子 孙女
养儿育女 大半辈子 节衣缩食 省吃俭用
春耕种 秋收割 不违农时 上山下河 从不着闲
瘫痪已久的奶奶去世那个数九隆冬
父亲在棺材前 哭得很伤心
我知道他对老人有亏欠 但他尽力了
冬夜的寒风中 他驼着背弯曲着脊梁
泪眼紧蹙 步履沉重
一下子 父亲也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