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说:“吾十又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随心所欲,不逾矩。”王国维说:“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而也。”
孔子给我们阐述的人生之路,用我们日常的生活来理解就是——我们从小学到大学,我们的志向在于学习,而我们学习什么呢?我们要学的东西太多了,这包括科学文化知识、道德规范、法律法规、治国策略等。而学习最有成效的阶段,是我们青春年少的阶段。人到三十岁时,开始成家立业。三十岁以前在于修身,三十岁以后在于齐家、立业。到了四十岁时,一切要理解的东西已经呈现在我们的脑海里,此时我们对于知识、生命都已基本了解,不会再像年轻时懵懂,看什么样的事物已经有了成熟全面的看法。到了五十岁时,人就开始知道自己的天命。天命乃是一切无可奈何事物的命名,比如:人是要死的,这就是天命。人的生老病死,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我们只有彻底地理悟这种天命,我们才能彻底地放开自己。六十岁时,我们只能顺着天命行事。到了七十岁,我们不管做什么,都是根据自己的欲望、想法。如果我们做了,那是不会逾越规矩的。这里要求我们做的事情,必须符合孔子所说的仁、义、礼、信的原则。
而王国维所说的路乃是我们干事业的道路。我们在最初的时候,乃是遭受各种各样的挫折,但是只要我们向高处走,站得高,我们才会看得远。这是我们的远大理想。之后,我们就为这个理想而奋斗。奋斗过程是最艰苦的时刻。经过了不懈的努力奋斗,我们似乎已经到达了理想中的地界,可是我们苦苦寻求的东西在哪里呢?我们到处寻求,然而,我们想要的东西在于我们不经意间的一瞥。这在禅宗里,叫做顿悟。关于顿悟,灵云禅师有一首诗这样写道:“三十年来寻剑客,几回落叶又抽枝。自从一见桃花后,直至如今更不疑。”说的是,灵云禅师参禅参了多年却未开悟。有一年春天,桃花开得正好的时候,他打开山门,蓦见千万丛桃花开得如火如荼,宛如一片香火海,当下身心脱落,尘识皆消,豁现本来面目,并说了这首诗。
关于人生之出路,我们再来看一个希腊神话故事:西西弗斯被认为是最狡猾而且诡计多端的人,甚至一度绑架了死神,让世间没有了死亡。最后,西西弗斯触犯了众神,诸神为了惩罚西西弗斯,便让他把一块巨石推上山顶,而由于那巨石太重了,每每未上山顶就又滚下山来,前功尽弃,于是他就不断重复,永无止境地做这件事——诸神认为再没有比进行这种无效无望的劳动更为严厉的惩罚了。西西弗斯的生命就在这样一件无效又无望的劳作中慢慢消耗殆尽。西西弗斯的故事暗示着人类的生存状态:人总是通过不断重复的行动来诠释生命的意义。正如西西弗斯,他命中注定要永远推着一块巨石上山,当石块靠近山顶时又滚下来,于是重新再推,如此循环不息……但是,如果有一天,巨石推上了山顶,永不再落,西西弗斯就是幸福了吗?不,在他荒谬的存在里,他的命运就是他的存在,除去他的命运,他一无所有,而他命运的解脱不也就是他追寻的终结,存在韵律的中断,期待的幻灭吗?这样活下去也许就更没有意义可言了。按照加缪的说法,他把巨石推上山任其落下,再向上推去,实际上这是激励我们生活在一种充实的而非安逸的幸福状态中,并且具有奋斗能力。这并不取决于我们做出的努力和艰辛,而恰恰在于生活本身是有价值的:为了达到崇高的目标而做出的努力是正确的。与生活作对的原罪只有一个,那就是想法设法让生活变得轻松、没有困难,从而让生活失去了它本身特有的瑰丽和悲壮。所以说,西西弗斯的神话故事,并没有给西方人带来悲观。正如“逝者如斯”的生命之流没有给中国人带来悲观一样。孔子说,“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所以,我们每个人就要像流水一样,不断超越自己,自强不息。